慕森

糊穿地心也绝不弃坑的小写手/致力于钻研张勇老师书籍、影视作品《贵婉日记》《天衣无缝》

98:制造死亡

贵翼一走,叶宗辅立刻讪笑着举起酒杯敬了过去:“他一直是那德行,您别介意。连部长,听说您是650军工厂的?那可是无线电通信设备的生产主力啊!以现在的国际形势来看,军火、通信器材,都是聚宝盆!”

眼前少了一个高高在上的人,连城心里瞬间舒畅了不少。叶宗辅的低姿态让他十分受用,连城笑盈盈地与叶宗辅碰杯:“那可不?有战争的地方就离不开军火和通信,咱们呐,永远不缺客户。”

“连部长是明白人,我就不绕弯子了。上海于你我而言,就像一片有待开垦的荒地,这年头啊,再不整点来钱快的东西,连下面的兄弟们都要养不起了。我知道连部长在重庆有着自己的美钞印刷厂,我们想和您合作共赢,利润三七分,您看如何?”

“这样一片荒地,我不如留着自己开发?”连城低头把玩着叶宗辅赠予的打火机,“何况生意场上的基本法则是做旧不做新,贵军门终究要回上海,你们何苦舍近求远呢?”

“那也得看看这个‘新’值不值得交,这个‘远’值不值得求了。你们的运输线从渝到沪,沿途安全有把握吗?以贵军门的面子,要比你从重庆销往上海,风险低得多。”叶宗辅眼睛里闪烁着精明的神采,“连部长,馋鬼抢生肉,贪多嚼不烂啊。”

连城暗呼一声聪明,眼前这人拐着弯提醒自己没有足够的官威权势来打通一条抵沪的运输线。连城仍旧高高昂着脑袋,一脸傲气地:“国内军火不止你们一家,但美钞这东西,我不敢说全国,至少在整个西南地区我可是独一份。对于其他小商小贩那边,我都是开的五五分。”

“连部长,您仔细考虑下,从自家后院拿东西,提心吊胆不说,一旦被发现,苦心经营多年的生意轰然垮台……不如我们互利互惠,您提供美钞,我们提供军火,您也该换换口味了,就算未来被发现了也不至于烧了自家后院,您觉着呢?”

“那你们吃肉了,总得给我留碗汤喝吧?”连城脸上带着一丝不悦,“就四六分,不能再让了。”

“那——货的价钱会很贵咯?”叶宗辅一挑眉,盘算着这桩生意算是成功谈下了。

“既然都是朋友了,我自然会拿出诚意来的。”

 

叶宗辅和连城在觥筹交错中说尽了对方的好话,往后数日,叶宗辅也总以“新买的进口烟丝”、“国外寄来的防风打火机”等借口不断邀约连城,连城喜得各类心爱之物,却总是以“原材料没到位”、“机器故障”等理由搪塞叶宗辅,迟迟没有进行过正式的交易。

华阳旅馆11号房间内,叶宗辅怨气十足地向余承南大肆吐槽着他与连城之间的三两事,贵翼烦躁地闭着双眼半卧在沙发上,余承南眉头轻锁,眼里流露着些许焦虑。

“连城在电话里提到过,他要亲自来重庆一趟,会见贵翼只是顺便谈谈新生意。由此看来,他到重庆的真正目的应该是为了把我找出来。”余承南撵灭了手中燃尽的烟蒂,烟灰缸里已经被塞得满满的,余承南又重新点燃一根,把香烟置于唇间猛吸了一口,“我和他之间发生过一些纠葛,已然登上了他的死亡名单。想让这只‘蜘蛛’上钩,我必须死在他的眼前,否则他是不会冒险和你们做交易的。”

贵翼的眼睛慢慢睁开,撑在额头上的手渐渐滑落到了沙发扶手上:“你当真要舍身赴死?”

余承南深深吸了一口烟,又缓缓吐出,心里的决断如巨石般轰然落地:“把你身边那位副官叫到这里来吧。”

贵翼凝重地盯着他,靠着沙发的身体逐渐向余承南前倾过去:“你不会是说真的吧?他可不是‘自己人’。”

“我说真的。”余承南投以无比坚定的眼神,“我必须死,而且是死在你们的枪口下。”

 

林景轩在办公室内接到了华阳旅馆前台打来的电话,贵翼令他马上过来一趟,有要事商议。

站在华阳旅馆的大门外,前台阿姨用不待见的眼神打量着林景轩,而贵翼并没有发现倪端,只身从二楼走下来,引着林景轩来到了11号房间门外。

贵翼叩着门,林景轩的目光却止不住地瞄向13号房间。

门开了,屋内浓烈的烟味扑面而来。余承南嘴里叼着烟,含含糊糊地道了声:“进来吧。”

余承南一连抽了太多烟,被熏哑的嗓音使得林景轩猛地关联到了13号房客,那位声称自己染了风寒而咳嗽连连的教书匠。林景轩倏地收回目光,利剑般瞪向眼前的人。

怎么是余特派员?他怎么会住在这里?林景轩心中一怔,一时竟恍惚了起来。

一个人的相貌会变,但他的音色是不会有多大变化的。余承南一开口,林景轩就察觉到了他低沉嘶哑的嗓音和13号房的教书匠极度相似。何况特派员的食宿都由特派员公署负责,余特派员却憋屈地住在这简陋的旅馆内,实在是反常至极。

林景轩怔怔地站在门外,就在他鬼使神差地准备要去叩13号房门时,已经走进屋内的贵翼反手拉了一把林景轩:“喂——看什么呢?还不快进来。”

林景轩收回目光,一下就对上了贵翼满眼的真诚。林景轩心想:抽烟多了确实会让嗓音暂时变得低沉,也许相似的音色只是巧合罢了,军门是不会骗我的。

往屋内走去,只见叶宗辅整个身体都陷在沙发里,仰着脑袋吞云吐雾着。

林景轩一时更是不明白了——这位曾经在政治会议后找自己借火机的顾长官怎么也在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余承南看出了他的疑虑,便把裤兜里的香烟和火机一并推到林景轩面前,示意他抽上一根解解乏。林景轩脑子里乱糟糟的,他摆摆手拒绝了余承南的好意。

“林副官,我听贵翼说你的枪法很好,准头一流,亦可做到百步穿杨?”

林景轩不知眼前这位余特派员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事,他谦虚地回应道:“二位长官谬赞了。”

“是真本事就行。”余承南郑重地看向林景轩,毫无半分玩笑之意,“因为,我要你对我开上一枪。”

 

翌日午后,叶宗辅给连城打了一通电话。他不再持以往日那样谄谀的态度,而是非常严肃地约他出来见上一面。对此,连城心知肚明——自己找各种借口拖拉了太长的时间,这位新客人的耐心已经到达了极限。

连城何尝不想尽快促成这桩交易?只是“吸血蝙蝠”身亡,但“蝴蝶”一直没有找到,一日找不到他,就平添一日的烦恼。连城仔细推敲过余承南的一举一动,他认定余承南知晓了真相并远远地逃开了。连城害怕余承南一纸诉状把自己从“金银山”拉进“泥沼泽”中,连城发誓要亲手了结余承南的性命,哪怕是掘地三尺也在所不辞。

叶宗辅约定的地点是一家路边的小茶馆,稀稀拉拉地摆放着几张藤制桌椅,里外都透着一股穷酸劲。

连城心里权衡着交易和灭口这两件事的轻重缓急,竟对这样的见面环境毫无怨言。

“连部长,我们之间的生意到底能不能做?给个准话!再拖下去,贵翼都要回上海了。”叶宗辅正颜厉色地看着连城,他在等待一个确切的答案。

“生意嘛,肯定是要做的,钱呐,肯定是要赚的。”连城理亏地赔笑了几声,藏在藤桌下的双手来回揉搓着,“只不过这个……我有我的难处,还请贵军门多宽限我一些时间,利润分成上,我主动要求降到三七分,够意思吧?”

“到底是什么事?您就非要等到办完以后才能开始交易吗?”叶宗辅忿忿不平地屈指敲打着桌面,不耐烦地双眼左右扫视着。

忽然间,街角闪过两道身影,叶宗辅定睛一看,竟是身穿军装的林景轩单手持枪,对着余承南紧追不舍。

叶宗辅伸手指着那个方向,几乎是脱口而出:“哎?那个当兵的在追谁呢?前面那人跑得那么急。”

连城顺着叶宗辅指的方向看过去,顿时怒气填胸,仇恨如同潮水般汹涌起伏。连城倏地站起身来,疯了似的抓起桌上的陶瓷茶壶往地上砸下去。瓷片飞溅,连城俯身抓起一块碎瓷片就要追。

叶宗辅一把拉住他的衣角,连城被扯得往回踉跄了几步。

“你认识他们吗?跟着追什么呀?!先把话说清楚了,到底什么时候能交易?”

面对叶宗辅不依不饶的追问,连城的双眼胀起了血丝,唇齿间翻滚着怒意:“等我把跑在前面的那个男人杀了,我们就能开始交易了!”

“怎么?他抢了你女人啊?”叶宗辅嬉皮笑脸地应上一句,连城使劲要挣开叶宗辅的手,却仍被他牢牢地“拴”在身旁。

连城探头往前看了看,余承南和林景轩都只剩下了远远的背影在晃动。

“赶紧把手松开啊!”

叶宗辅一手仍抓着连城,另一只手反伸到后腰处,唰地抽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军刺。

“这点小事可别脏了连部长的手。”叶宗辅皱了皱鼻子,“记住你的承诺。”

叶宗辅猛地松开手,以最快的速度狂奔到林景轩的身后。肥头大耳的连城想跑却跑不快,只能尽可能的迈大步子追在他们后面。

就在叶宗辅掠过林景轩,即将接近余承南的瞬间,一枚子弹擦耳而过,正要跑进小巷里的余承南“啊”地一声惨叫,往前一趔趄,重重地栽倒在地。

林景轩手里握着枪,半俯着身子喘着粗气。叶宗辅借机快速窜到余承南的身侧,双手用力搬动着,先是把余承南仰面翻过来,随即举起军刺对着他的胸口连扎数刀。

落在后面的连城听到枪响后登时跑得更快了一些,当他马上要跑到这三人身旁时,叶宗辅快速而连贯的扎刀动作惊得连城瞬间停在了原地。

余承南的嘴边不断冒着血沫,胸口的衣服缓缓地渗出一大摊血迹。

巷口附近的居民们尖叫着跑开,期间还有人大喊着报警。连城操着一口四川腔叫骂着:“日你个妈吆!姓顾的,你个瓜麻批!大家都看到了,还不快跑!”

连城什么都顾不上了,他抓起叶宗辅的胳膊撒腿就往远处跑。

有胆大的居民试图凑近围观,林景轩刻意晃了晃手枪,成功吓退了所有凑热闹的居民。

林景轩拽起余承南的两条胳膊,反身将软若无骨的余承南扛在后背上,一步一步挪回了车边,再把余承南一股脑地塞进了车后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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