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森

糊穿地心也绝不弃坑的小写手/致力于钻研张勇老师书籍、影视作品《贵婉日记》《天衣无缝》

99:绝命逃亡

“林副官,干得不错嘛。”

满身“血迹”的余承南倾斜着身子蜷在后座,先用衣袖擦了擦嘴边的红色“血沫”,再脱掉被子弹打穿、被军刺划烂的上衣,露出了一件夹层嵌有钢板的防破片军用背心。

军用背心的胸口处固定了一个小孩巴掌大的血包,已经被扎破了几个窟窿,塑料薄膜干瘪瘪地贴在背心上,红色的“鲜血”往下直流,连余承南的裤子都被晕染了一大片。

后背处的血包只有指甲盖那么大,已经被子弹彻底打爆了,“鲜血”呈炸开的形态沾满了上衣内外,而军用背心裸露的钢板上还留有一个凹陷的弹孔。

这血包是用红粉剂拌成的,这是林景轩在CC特训班时所学习到的小伎俩。

林景轩谨慎地往车窗外看了看,轻声问道:“我听军门说,您要找的那名党内蛀虫……是名共产党的转变者?”

这个问题困扰了林景轩几天,他无法理解共党的队伍里也会出现“转变者”。

“是啊,他背叛了原有的信仰。”余承南想到了三个哥们当年一同走进650军工厂时的情景,心中顿时千头万绪,“一个人如果没有坚定的信仰,那就像狗熊掰玉米一样,见一个、捡一个、又丢一个,到了尽头却只剩下手里最后一个了。当它把手里仅剩的一个也扔了,想拿更大的,却发现已经走出了玉米地,什么都拿不到了,因为它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这一通莫名其妙的感叹使得林景轩一头雾水。余承南见他沉默不语,刻意摆出一副随便聊聊的态度,漫不经心地问道:“林副官,你有信仰吗?”

林景轩双手把着方向盘,目视前方的眼里顿时炯炯发亮,他刚劲有力地:“我是军人,精忠报国就是我的信仰!”

“别把话说得那么大。”余承南费劲地从裤兜里掏出烟盒,点燃一支塞进唇间:“说到底,老婆孩子热炕头才是人生追求,与我而言,我只信仰生活里的柴米油盐。不过呢,这得等你有了自己的家室后才能明白。”

“生活离不开柴米油盐,但是……”林景轩微微偏侧脑袋往后方俯看了一眼,“国与家,从来都不是孤立的字眼。”

余承南像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他的唇边勾起一抹笑意。

“话说回来,当贵翼的副官,一定很辛苦吧?就他那个脾气,你得像马一样站着睡觉,哪怕对面飞来一只苍蝇都得绷紧神经。听说你和他共事很多年了,以你的能力,要么当团长率兵上前线拿军功换前程,要么毛遂自荐到蒋主席身边做机要秘书,干嘛屈身当个小小的副官啊?”

林景轩发自内心地瞧不起眼前这位“特派员”,但出于对长官的尊重,他淡淡地回应着:“我一不图名、二不图利,贵军门是我哥,这都是我分内的事。”

余承南不屑地发出一声嗤笑:“你倒是够高尚的。”

话毕,余承南感觉到车在缓缓停下。他倏地坐直了身子,眼前即是华阳旅馆的大门了。

余承南推门而下,仓促地回头抛下了一句话:“我们都是站在悬崖边上的人,一不小心就会掉下万劫不复的深渊。保重!”

 

连城带着叶宗辅沿着街道拼命跑,直到他们跑到了另一个街区,连城因体力透支而几乎要软瘫到地上。

叶宗辅搀着连城来到一家露天茶摊坐下,他扯着嗓子喊着:“摊主,来壶茶!快点!” 

摊主手里捏着蒲扇,慢悠悠地从小板凳上站起来:“您有什么毛病呀?”

“你他妈才有毛病呢!”叶宗辅破口大骂了一句,连城的脸上也充斥着不悦的神情。

“我们这卖的都是药茶,您要没有毛病,来我这小摊上做什么?”

摊主好言好语地解释着,叶宗辅这才发现店内的土灶上排列着大大小小的紫砂煎药壶,空气中也弥漫着各类药材味。

叶宗辅思索片刻,放缓了语气:“来一壶败火的。”

“好嘞,这就来。”

摊主转身回土灶上搜寻了一番,抓起毛巾垫着壶柄提过来,为二位客人沏上了热茶。

连城渴极了,他顾不得茶汤滚烫,仰着脖子猛灌了一大口,旋即被烫得直吐舌头。叶宗辅见他一脸狼狈,也不再维持此前讨好他的形象,语气坚决得不容反驳:“你说的事我已经替你做到了,我要一捆货,三天之内就要。”

“一捆货”就是一万美元假钞,连城砸吧着嘴,满不在乎地:“好说,好说,用不着三天,明天就能给你。休息够了就各回各家吧,你做了这么一桩泼天大案,可别把警察招来了。”

“人又不是我杀的,你没看见是那个当兵的先开枪了吗?”

叶宗辅据理力争起来,连城不耐烦地摆摆手:“反正人都死了,你就等我通知吧。”

 

翌日上午,叶宗辅办公室的电话响起,连城通知他去取货。叶宗辅迅速在电话里以“上海客人的要求”为借口,让连城再多加四捆货。五万美元假钞不是小数目,叶宗辅想以此试探出印刷厂的日常生产量。

连城答应得很勉强,约了叶宗辅在下午四时去一处外号叫“红楼”的居民区取货。

叶宗辅把时间和地点转述给了贵翼,在余承南的指示下,贵翼向军政部秘密举报了650军工厂运输部长连城涉嫌倒卖军用通讯设施、印刷并贩卖假美钞一事,军政部当即表示对此案高度重视,同意了贵翼提出的关于“清除党内蛀虫”的行动方案。

当天下午四时,叶宗辅驾车来到了“红楼”内。这是一幢老旧的红砖居民楼,只有几户人家的阳台上还晾晒着衣物,其余住户的门窗都积攒了厚厚一层灰。

连城从四楼窗户探出头来,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叶宗辅抬头看上去,连城招手示意他上来。

进了屋内,连城从一个黑色的挎包中拿出两捆假美钞交到叶宗辅手上。

“怎么才两捆?我已经答应客人了!”

连城耸了耸肩,满不在乎地:“我手上真没那么多。”

叶宗辅气急败坏地把两捆假美钞往桌上用力一敲:“我这头一桩生意才开张就给人家打半折,我在上海怎么站稳脚跟啊?!”

连城漫不经心地从挎包里又拿出一捆假美钞:“最多再给你一捆,真没办法了,我还要匀给我的另一个经销商呢,差你的下回再补上嘛。”

叶宗辅第一次交易就要五捆货,生性多疑的连城并没有按着数量去准备,私以为叶宗辅不可能全部买走。可叶宗辅依旧不依不饶地追着:“怎么?贵军门的生意你看不上?不给拉倒,等他回上海后,我们继续独享军火这杯羹。”

连城赶紧赔笑道:“顾长官,别呀,我不是这个意思。要不然——”

连城的话还没说完,忽然有敲门声响起。

叶宗辅警觉地躲到了门边,连城十分淡定地冲着叶宗辅摆摆手:“没事,是我的经销商来了。”

连城一开门,门外那人急赤白脸地往里边钻边嚷嚷:“连部长,今天您无论如何都得帮我一把!我手底下来了新人,稀里糊涂的答应了一众客户今天就能给货,我现在真是火烧眉毛了!”

“我们认识多久了,你还不懂我?我手里哪有这么多现货呀!你和客户们好好说说,差他们的下回再补上嘛!”

经销商急得一拍大腿,二话不说就往沙发上坐:“连部长,您今天要是不帮我这个忙,我还就不走了!您那提货点离这又不远,劳驾您跑一趟呗,又不是第一次!”

“你没看见这有外人啊?”连城用下巴指了指叶宗辅,“你先回去,我晚点给你送去就是了。”

叶宗辅见连城有去印刷厂的打算,但这话里的意思分明是不带上自己。叶宗辅心生一计,讨好地笑道:“这位弟兄也是来拿货的?那真是抱歉了,我约了连部长去玉生池洗桑拿,你可有得等了!”

经销商顿时瞪圆了双眼,咋咋呼呼道:“连部长,我可等不及啊!那些地方一霸可不会听我解释。我跟您一起去提货,现在就去,马上!”

叶宗辅也起哄道:“连部长,您不厚道啊,我可给了您不少好东西吧?是贵军门的面子不够大,不足以让您亲自去提货?还是——”

连城脑内一片混乱,他不耐烦地皱着脸:“哎呀,行了!各位财神爷,现在就去,一起去!”

叶宗辅松了一口气,从衣兜里拿出车钥匙来:“走,坐我的车去。”

 

由于油墨会产生污染,印刷机器的噪音和刺鼻的气味让人难以忍受,印刷厂一般都会设在近郊。叶宗辅在重庆生活了数年,对这里的大街小巷都十分熟识,他敏锐地发现了连城所引导的路线根本不是去郊区的路,反而是往繁华的地段开去。

叶宗辅的车后暗中跟随了几辆黑色轿车,坐在副驾驶的连城忽然压低声音对叶宗辅说:“后面那几辆车好像跟了我们一路。”

“我们现在去的方向可是娱乐城,有钱人都爱到那种地方去挥霍,这有什么奇怪的?”叶宗辅透过倒车镜暗中瞥了一眼,后面一辆车的司机正是穿着白衬衫的林景轩。

连城心里总觉得要出事,他指了指前面的一条窄巷:“从那里急拐进去,试试看他们的反应。”

巷口堵着几位小摊贩,叶宗辅猛地按响一串喇叭,小摊贩们急匆匆地避让开。叶宗辅快速拨动方向盘,轿车迅速拐进窄巷内,但巷子里遍布各类地摊商贩,车速不得不放慢下来。

林景轩携一众便衣亲兵分乘几辆车尾随,见叶宗辅拐进窄巷的举止怪异,林景轩担心对方起疑,因此没有跟进,反而径直往前开去。在他们的身后,一名挎着包的便衣亲兵猛踩自行车,一路尾随着叶宗辅的轿车进入窄巷内。

叶宗辅回头一望,随即腾出一只手拍了拍连城的肩膀,故意打趣道:“连部长成了惊弓之鸟啊,这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吗?”

连城狐疑地左右看了看,方才那几辆轿车确实不见了踪影。连城点燃一支烟,倚靠在皮座上微眯着眼,颇为轻松地:“这条巷子四通八达,就算他们真在跟踪,谅他们也猜不到我们会从哪里离开。”

骑着自行车的亲兵看到叶宗辅的车驶出窄巷后随即停在了喜来乐棋牌室外,又亲眼目睹叶宗辅和另两人一同走了进去,这才躲进了一个无人的角落里。

“手提式”对讲机不仅笨重,使用时还需要拉出一根长长的天线,这名亲兵几乎是趴在灌木丛旁的地面上给林景轩传递了最新讯息:“林副官,他们从西侧出口驶离后,三个人一同进了喜来乐棋牌室。”

得到准确消息后,林景轩率亲兵们摘掉了所乘车辆的假牌照,露出了底层的军用牌照,又一齐换回了军装,纷纷开着车向喜来乐棋牌室围堵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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