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森

糊穿地心也绝不弃坑的小写手/致力于钻研张勇老师书籍、影视作品《贵婉日记》《天衣无缝》

259:辨别真伪

回到办公室时已是午间时分,潘司令随手把录音带扔在桌上,邀了几名军官一起去把酒言欢。

李副官午睡醒来,见潘司令还没回来,便替他整理起凌乱的桌面,忽见桌上有一盘密封完整的录音带,他默不作声地走出去,质问起门外站岗的卫兵:“这份录音带是谁送来的?你们有没有做过安全检查?”

卫兵支支吾吾地答不上来,李副官高声呵斥道:“你们知不知道,敌党分子很有可能把爆炸物伪装成任何形态!一旦司令的安全受到威胁,你们的脑袋就等着搬家吧!”

酒足饭饱后的潘司令迈着轻快的步子走上楼,恰好看到这一幕,伫在原地问道:“怎么了?”

李副官低着头:“司令,他们在工作上存在疏忽,属下正在教训他们。您办公桌上的那盘录音带尚未拆封,说明他们对录音带没有进行过仔细检查,这万一让敌人钻了空子……”

“那是郑介民亲自给我的,他们当然不知道。”潘司令进办公室内拿起录音带,顺手交给李副官,“这里面估计是一些捕风捉影的不实消息,我本不想听的,既然你回来了,替我拿去检查下也好。”

李副官应了声“是”,转身要离开时,潘司令又莫名其妙地感叹道:“那些底层的特务就像鞋子里的沙粒,你以为他们不起眼,却时不时硌得你生疼。”

 

李副官来到电讯监察科借用录音机,当他戴着耳机听完整盘录音带后,虚汗已浸润了整个后背。

李副官行色匆匆地上楼,附在潘司令耳旁低语道:“司令,这盘录音带的内容,涉及到您从南京请来的蒋教官……”

五分钟后,脸色灰白的潘司令摘下耳机,几条深深的皱纹凝聚在眉心——他怎么也无法将录音带中提到的“延安”、“同志”、“联络员”等词汇与自己一手带出来的三民主义信徒蒋尚勋联系到一起!

潘司令的头脑中忽然响起了郑介民那番隐晦的暗示,鉴于自己吃过“造假”的亏,他有了点眉目,随口对李副官问道:“录音带可以造假吗?”

李副官不是电讯专业出身,他为难地沉默着。潘司令越过他的肩膀看见兰枫悠闲地坐在督查办公位上,旋即走近问道:“弟妹,问你件事。如果录音带里记录了两个人的对话,这能说明他们一定当面交流过吗?有没有可能是伪造的?”

“根据钢丝录音机的工作原理,从技术层面上来说,是完全可以进行多段录音剪切、拼接的,现在连上海的一些广播电台都开始采用录音机来录制节目了呢。司令若是要分辨出是否存在伪造、拼接的痕迹,可以从底噪、音量等方面进行判断。”

兰枫说得过于专业了,潘司令茫然地看着她,她又补充道:“如果司令不介意的话,我可以为您做鉴定。”

一个“好”字差点从潘司令口中脱出,他及时闭紧了嘴,陷入了思考——如果录音带被鉴定出内容属实,那么自己好心给贵翼送去的人就变成了一块烫手的山芋。她身为贵翼的夫人,肯定会把这盘录音带的内容告知贵翼,难免让自己和贵翼之间产生罅隙。

潘司令放眼看了看办公室内的所有人,一个个慵懒散漫,唯有她是拿过荣誉奖章、被誉为“金耳朵”的实力派。潘司令顾不上那么多了,简短地应了声:“那就有劳弟妹了。”

兰枫起身坐到录音机前戴上耳机,一盘不足五分钟的录音带被她反复收听、对比。潘司令屏息坐在她身后等待,李副官为他端来一杯茶水,潘司令生怕任何动静都会打搅兰枫,便不耐烦地对李副官摆了摆手。

兰枫摘下耳机的瞬间,潘司令身子不禁往前探去,直到兰枫平淡地表示这盘录音带确实做过拼接处理,潘司令才长舒了一口气,往后靠在椅背上。

兰枫将另一幅耳机插到录音机上:“司令,您坐近一些,我和您详细说明里面存在的几个问题。”

潘司令将耳机搭在一侧耳朵旁,兰枫调高了音量,播放了前面一小段的录音内容,对此分析道:“只要把声音放大,录音带的底噪就会变得尤为明显。底噪就是背景噪音,您仔细听,自称是联络员的这个人说话时几乎没有杂音,非常安静,而蒋教官的声音出现时,背景噪音非常明显,甚至能听见碗筷的碰撞声和路人的交谈声。录音的时候,环境中的各种声音都会被录进去,如果他们两个人是在同一个环境对话,那么底噪肯定是相同的,而这份录音带从头到尾都没有连贯的底噪。”

潘司令点了点头,兰枫又放了一小段录音,指出了第二个问题:“这段录音以提问和回答为主,如果两个人是面对面交流,那么每句对话的间隔时间应该是差不多的,而这份录音带里的对话不够流畅,时快时慢,偶有停顿的痕迹。”

潘司令悬着的心再次往下放了放,他很欣赏地看向兰枫:“你和贵翼果然是珠联璧合的一对。”

兰枫礼貌地笑了笑,上手调节着旋钮,为潘司令播放出音量差异最大的部分录音:“司令,您和我面对面说话,两个人的音量是大致相同的,而在这段录音里,明显出现了一个声音稍大,一个声音稍小的情况,有些不协调、不正常。这三处细节不仔细分辨的话,确实很难听出差异来,制作这盘录音带的人具有一定的能力水平。”

“原来是这样!幸亏有弟妹明察秋毫,免得我落入有心之人的陷阱中!”潘司令谨慎地将录音带从机器中取出来,闷头往外走。

李副官向兰枫道了谢,走出科室外,只见潘司令站在窗前,手中叼着一支刚点燃的雪茄。

“司令……”

李副官低低地叫了一声,潘司令喃喃道:“这个雷耀坤,还真是记仇啊。”

“司令,您怎么确定是他?也许另有‘毛派’的人向您泼脏水呢?”

“毛人凤和总裁那么亲近,用得着把录音带绕上一大圈,最后还被郑介民截获吗?我把雷耀坤打了一顿,他怀恨在心,终于逮着机会反咬一口,名正言顺。”

“这盘录音带直接牵扯到司令您、贵军门和蒋教官,雷处长怎么想的,胳膊还能拧得过大腿?”

“现在是敏感时期,这样一颗‘深水炸弹’掉到南京,无论真真假假,都是掀起惊涛骇浪。”潘司令深深地吸了一口雪茄,眯着眼睛分析道:“我刚才听说郑介民贪腐筹办寿宴的事上了南京报纸的头版头条,雷耀坤在这个时候给郑介民献上关于‘gong谍’的大礼,无非是想迅速转移南京那边的注意力,让郑介民从中脱身,同时让我们这几个兄弟之间产生罅隙,互相怀疑。”

“司令,属下不明白,郑厅长为什么不直接销毁这份录音带,而是亲手交给您?”

“三月份的‘经济紧急措施方案’批准后,我们率先举起‘打金牛党’的大旗,他四月份就带着检查团来上海分一杯羹。平日里一口一个兄弟叫得那么亲,油水也摸了不少。”

李副官恍然大悟——郑介民和潘司令之间存在利益关系,而促进这种关系根深蒂固的主要方式即是互相给予对方想要的东西。郑介民贪财又爱占小便宜,而潘司令要的是远走高飞前的“绝对安全”。

“司令,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去把人给我请来。”

“可郑局长还在上海呢,当着他的面……不太好吧。”

潘司令不悦地把雪茄顶端使劲摁在墙面上,闷声道:“我自有分寸。”

 

侦辑处内,雷耀坤反复品味着蒋介石痛批郑介民办寿宴及特务遗孀闹抚恤金等种种情况,想借此推断出更深层次的东西,他刚有一点眉目时,刺耳的电话铃声打断了他的所有思路。

雷耀坤烦躁地“啧”了声,任它又响了好几秒,试图找回刚才的思路,却怎么也记不起来了。雷耀坤固执地认为自己的记忆力下降都是因为潘司令的那顿痛打引起的,他不耐烦地接起电话,没好气地:“喂,我是侦辑处雷耀坤。”

“雷处长,我是警备司令部的李副官。我们已经掌握了确凿证据,侦辑处内有人涉嫌拼接、伪造录音带,诬陷蒋教官是GCD,企图抹黑正、副司令长官,有损两位司令长官的清誉,这种居心叵测的栽赃事件需要引起双方的绝对重视!现在警备司令部命令你们进行内部清查,一旦查出具有嫌疑之人,务必将其押至司令部。”

李副官通过话筒传来的声音被雷耀坤隔在耳外,短短的几秒时间里,他飞快地思考着自己亲手递交给郑介民的录音带是怎么“变”到警备司令部的?难道是郑介民亲手交给潘司令的?虽然郑介民在上半年时来上海主持过清查黄金的工作,因此和潘司令有过一段时间的交集,可重大情报失责一事害两人都挨了骂,这种丢脸的事应该会重创他们两人之间关系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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