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森

糊穿地心也绝不弃坑的小写手/致力于钻研张勇老师书籍、影视作品《贵婉日记》《天衣无缝》

194:借宿

礼愚认为这座女娲祠是交通线上的一处站点,他想借机在附近看看,好在回上海后和雷耀坤汇报,争取立功领赏,不枉此行。他站起身往外走去:“我出去撒泡尿,一会儿就回来,你先睡吧。”

李磊从神龛前取下一支蜡烛,紧跟其后:“我也想,正好一起。”

两人一同走在附近的草丛边,李磊憋了一路,畅快淋漓地“放着水”,而礼愚此刻尿意全无,很是别扭地站在原地。

“还没好啊?”李磊坏笑着看向礼愚,“怎么?我在这,你尿不出来啊?”

礼愚急得满脸通红,李磊倒也不想为难他,端着蜡烛走到了一旁:“好了叫我啊,这里伸手不见五指,别再走迷路了。”

礼愚应了声“好”,又往后偷偷瞄了一眼,发现烛光位于自己身后十几米的位置,他只好打消了原有的念头。他抬头望远,村子里漆黑一片,只能隐约看到远处的房屋一隅,其余什么都看不见。

回到女娲祠内,礼愚望着泛黄而单调的天花板。附近一点略带生命气息的响动都没有,他心里默默思考着这个地方究竟是有多偏僻。

身旁的李磊发出了轻轻的打鼾声,礼愚蹑手蹑脚地正准备溜出大门时,忽然身后幽幽地传来一声:“你去哪?”

礼愚吓得浑身一颤,他止住脚步转身回答道:“我在路上睡过几觉,现在倒精神起来了。我想去附近走一走,走累了便能睡下了。”

李磊忽然觉得有些蹊跷——这人在棺材铺里都能被纸扎人给吓到,而外头现在正是月黑风高的时候,他哪来的胆量出去闲逛?

“这么晚了,还是别出去了吧。老人常说半夜出门容易碰着‘不干净’的东西,虽然我不信鬼神,但我小时候是真遇到过。”

见礼愚犹豫着站在门边,李磊翻身坐了起来,故意将年轻时看到的民间怪谈套用到自己身上:“我小时候有一次睡不着,闹腾到后半夜,我娘喊我出去外头耍,别扰她。我那会儿胆子可大,说去就去,走在村道上,我看见打头的两个人提着一个白色的灯笼,后面的人整齐排成一列往前走,比部队行军还齐!我往前靠了靠,忽然看见后面几人的脖子上都被白色的布条套着,而他们的脸色发青,眼睛混浊泛白,怎么看都不像一个活人啊!”

说到这儿,礼愚心里已经发慌得厉害,一溜烟地跑过来哀求道:“哥们,你别说了,我想睡了。”

李磊来了兴致,偏要把故事编造完才过瘾,他继续娓娓道来:“我本想悄悄转身离开,就在这时,一只手重重的耷拉在我的肩膀上,我当时就觉得一股寒凉侵入骨髓,那可是三伏天啊!我吓得走不动道,那人就拿起白布条套在我的脖子上。白布条就像长在肉里似的,任凭我怎么扯都扯不掉,就这样身不由己的被拽着往前走。”

礼愚吓得用双臂搂着上半身瑟瑟发抖,李磊放声大笑起来:“你不是不怕鬼吗?怎么变成这幅德行了?”

“山里温差大,这晚上打地铺还真有点凉。这身制服太薄了,我……我去把皮箱里的衣服拿来盖一下吧。”

礼愚被李磊的鬼故事弄得浑身发寒,又怕自己没完成任务要挨处分,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找借口出去一趟。

“哎,你不想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吗?”李磊追了上去,站在礼愚身旁指着门外继续说:“后来啊,我的耳边又响起了很吓人的哭声,我使劲挣扎着,忽然觉得裆下一热,尿了裤子后才逃过一劫。我抱着脑袋拼命跑回家,发烧了一夜,还说胡话呢,到公鸡打鸣的时候才恢复正常。”

礼愚发出了惨烈的尖叫声,他转身跑到神龛前方“扑通”下跪,一连磕了十几个响头:“女娲姐姐,我们路过此地暂住一宿,没有恶意,请保佑我们路途顺利,无事发生……”

李磊随手把木门关上,使劲憋着笑:“你怕冷,我把门关了。我在路上睡过了,我来守夜。”

祠堂内的能见度顿时降了几级,仅有月光从窗户洒进来的区域是稍有一点光亮的。礼愚站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满脸苦涩地蹲坐在窗户下,生怕自己被黑暗给“生吞活剥”了。

两人一夜再无他言,礼愚倚着墙壁渐渐睡着了,李磊却打起了百倍的精神,时刻注意着礼愚的动静。

 

翌日清晨,礼愚被汽车引擎的轰鸣声吵醒。他迷迷糊糊地睁眼看了看,才发觉木门大敞,门外的那辆卡车已经开始往东边的岔路开去了。

“哎,车怎么不等我们就走了?!那我们的衣服也……”

李磊空着两只手走到礼愚身旁,郑重其事地:“刚刚接到上级的最新通知,由我护送你到火车站购买最早的一趟车返回上海,下车后会有其他同志接应你。”

礼愚此刻才不管什么共谍、任务,他满心都是“回家”二字。有一则重要的战略情报在手,雷耀坤至多批评自己两句,绝不会带来更严重的影响。

两人回到女娲祠内各啃了一张粗面饼子,不多时,门外又开来一辆小货车。货车司机从驾驶舱里拿了两套破旧的对襟短衫和五分裤给两人换上,又安排他们躲在几近密闭的车厢内。

“敌人对这片地带不大注意,但是设有民团布防,一会儿到了火车站肯定要查的,你们在木框后面躲好了,别出声。”

车厢里放着六七个木框,里面装满了手工腌菜罐头。礼愚和李磊在一起的日子里除了粗面饼子,再无他物,他的嘴里淡得慌,竟当着李磊的面,伸手从木框里拿出一只玻璃罐头,几根手指往边缘用力一掰,连皮酱笋的醇厚味道顿时在车厢内散开。

车厢里黑黝黝一片,礼愚看不清罐头里装的是什么,直接用手指抓出几条往嘴里塞。连皮酱笋酥脆爽口,咸中带着点甜味,礼愚一个人狼吞虎咽了大半罐,吧唧嘴的声音不绝,全然不顾李磊在用怪异的目光打量着他。

忽然间,车厢外传来远远的两三声枪声,随后又爆发出一连串炒豆般的枪响。礼愚有些恐惧地推了推李磊:“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敌人在打枪,壮他们的老鼠胆!”

又过了好一会儿,车忽然停下了。后车厢的两扇门被打开了一条口子,礼愚趁机往外探头看了看,外界有着窑洞房和朴素的人们,和昨夜凄凉的景象完全不同。

更多的木框被推进了车厢内,李磊和礼愚蜷在角落里,甚至连双腿都无法伸展。司机把车厢门一关,继续向前行驶。

身处黑暗中,礼愚昏昏欲睡,直到双腿麻木得快要没有知觉时,货车再一次停下了,而车厢外的声音也愈发嘈杂起来,拥挤声、呼吆声响成一片……

“都排好队!排好队!哎呀,货车往这里走,往这里走!”

背着枪的民团士兵们把守着火车站的入口,他们喊叫着让熙熙攘攘的人和车分流接受检查,四下却还是乱作一团,每个人的脸上都透着不安的神色。

货车厢的门忽然被打开了,脚步声在车厢内响起,随着木框被一一搬开,强烈的光线瞬间照射进来。

“喂,你们两个是哪里来的?”民团中的一个家伙厉声厉色地问道。他那双阴森森的眼珠直盯着缩在货箱最里侧的两人,仿佛要从他们脸上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我们从村里来的,来做生意。”

李磊答得淡定,可那人却一把抓起李磊和礼愚的衣服,将他们一股脑揪了起来。

“胡说!我要搜你们的身!”

两人被这家伙从头到脚仔细搜了一遍,什么东西都没有。这家伙仍不死心,接着盘问着跟在身后的货车司机:“你们到火车站来做什么?这两个人叫什么名字?”

货车司机把事先准备好的一套话术干脆地回答了他,这家伙见车厢内的这两人确实像押送收购车的商人,只好拣了几个红黄透亮的罐头抓在手中,挥着手喝道:“走!走!”

货车顺利驶进火车站内,司机开门让两人下来,而后又给了礼愚一笔钱买票。李磊向礼愚嘱咐了几句后便跟着司机一起卸货去了,礼愚一刻都不想停留,拿着钱直往售票厅里跑。

买好了票,距离发车时间还有一会儿,礼愚寻得一处公共电话亭给雷耀坤打了一通长途电话,把他的所有发现都一一汇报了一遍。

拿着从潼关到西安的短途火车票,站在月台上的礼愚从没见过乘火车还能那么挤——陇海铁路的火车车头少,车次有限,可旅客又极多,每次都是水泄不通,车顶上都常是黑压压的人群,看来触目惊心。

为了早日离开这“鬼地方”,礼愚奋不顾身地模仿着身边人的方式,直接从车窗爬了进去。

 

与礼愚通完电话,雷耀坤大胆假设陕西潼关的深山中一定藏着共军的秘密兵工厂,并且这批无缝钢管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投入生产,用于共军对洛阳发起攻占时使用。

根据礼愚所描述的种种细节,雷耀坤更加确定了这则情报的可信度。他迫不及待地要亲赴陕西实地考察,可又碍于封城令还没解除,只能前往警备司令部找潘司令拿通行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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