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森

糊穿地心也绝不弃坑的小写手/致力于钻研张勇老师书籍、影视作品《贵婉日记》《天衣无缝》

196:重任

办公室内的贵翼听出了林景轩疾步行走时特有的脚步声,他忙着批阅报表,头也不抬便问:“花送过去了?”

“送了,方小姐不在,我放她桌上了。”

“嗯。”贵翼抬了抬眼,故意揶揄道:“有人误会你吗?”

林景轩想到科室里的那些女职员争着要给自己介绍对象,他犹豫了片刻,还是隐瞒了下来:“额……没有。”

贵翼嗤笑道:“看吧,自作多情。”

林景轩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正偷偷腹诽着,贵翼又问:“他们说的总裁表彰是怎么一回事?”

“方小姐是本期培训班的‘优秀学员’之一,领到了南京寄过来的一枚荣誉奖章。现在科室里的同僚都对她刮目相看,连潘司令都夸她是‘侦听王’和‘抄报王’,升职加薪肯定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贵翼一语双关地笑问道:“你羡慕啊?”

“我才不羡慕!”林景轩撇着嘴,满脸不屑,“我的水平又不比她低,我只是‘英雄无用武之地’罢了。如果也能给我涨涨军饷的话……”

“嫌我这‘庙’小啊?行啊林景轩,你去人事处办个离职手续,马上就能走。”

“哥,我不是那意思,不涨就不涨嘛。”林景轩见玩笑开大了,赶紧用其他话题打岔,“对了,侦缉处的雷处长又有大动作了,‘探子’说他提着一只皮箱去了火车站。这封城令到中午就要解除了,火车站现在是人山人海,他趁机把我们的人给甩掉了。”

“他一个人跑到外地去要做什么?他不管棺材铺的那批物资了?”

“这……我哪知道呀。物资应该还在老地方放着,要不我派个眼生的人——”

贵翼不等他说完,马上拒绝道:“别打草惊蛇,毕竟这‘当家做主’的人都不在上海了,恐怕侦缉处没有第二个人会去打那批物资的主意。倒是那个被捕的张绍武,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临近午饭时间,侦缉处电讯组的组长“程竹”正准备前往食堂用餐,传达室的负责人忽然追了出来:“程竹,有你的一封信!刚刚送到,真是太巧了。”

“程竹”来到传达室内,却见信封的浆糊封口已经被撕开了。她的心中不由得一紧,若这封信是“自己人”邮寄来的,一旦密写信息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她很是不悦地:“你们未经我的同意就拆看我的信?”

传达室的负责人解释道:“这是雷处长近期颁布的新规定,所有寄到这的信件、物品都要经过严格审查,确保机构内部不会出现共谍与外界进行秘密联络。”

“程竹”脸上仍挂着一幅不满的表情,她当着负责人的面从信封里掏出一张纸看了看,很大方地摊在他面前:“这只是一份下半年的文学刊物订购表,哪有什么共谍?疑神疑鬼的,自己人查自己人!”

负责人缄口不言,“程竹”拿着信封走在前往食堂的路上。直觉告诉她,这封信有问题,可她来回揉搓着信封和里面的订购表,都不像是被密写药水浸染过的手感。

忽然间,贴在信封上的邮票翘起了一角,“程竹”试着揭开邮票,惊奇地发现背面的胶水黏得极少,像是刻意为之。邮票的背面有几行很浅很小的铅笔字:【全力配合潘司令破译电文】。

 

第二天清晨,贵翼书房内的电话铃声大作,林景轩从厨房快步走来,却见刚才还站在木人桩前晨练的贵翼已经把电话接起来了。

“广大华行新品维他命已到货,各大药店均有出售,欢迎大家就近购买。”

电话那头传来了极具播音腔的甜美女声广告,贵翼的脑中闪过了接头人所说的“电话即是命令”,他平淡地回应着:“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见林景轩还站在门外,贵翼问:“上次叫你组装的100瓦电台呢?”

“在我床底下藏着呢。”

贵翼走到林景轩身旁,似笑非笑地问道:“你昨天说,你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对吧?”

林景轩被这话弄得浑身不自在,他缩着脖子,怯怯地:“哥,咱两就别‘翻旧账’了吧……”

“我没跟你‘翻旧账’,我说真的。”贵翼按捺不住兴奋,伸手在林景轩的左肩上轻轻拍了两下,“你这‘英雄’马上就能大展身手了。”

林景轩听不明白贵翼在说什么,他的心里愈发紧张,竟连肩上未痊愈的伤痛都没察觉。

“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见林景轩的眼神呆滞而茫然,贵翼从抽屉的古籍中抽出一张信纸递给他:“看看这个。”

林景轩嘀嘀咕咕地小声念着数字组合,贵翼心里瞬间敞亮起来——上级赋予林景轩如此重要的任务,足以证明组织对他的信任已大大提高。

信纸的开头单独写了一行数字组合,并用极小的文字在末尾标注【短码】,而后的内容一连写了好几行,同样在末尾有小字标注着【长码】。

林景轩没见过那么奇怪的要求,他指着写在角落的电台呼号【AE7T】问:“哥,这是哪里的电台呼号啊?”

“管它呢,只要你那台‘大家伙’能顺利收、发报就行,完事以后带它去趟仁心诊所。”

林景轩有些为难地皱了皱眉:“街上的电台侦测车来回反复,这么大功率的电台,一启用就要被抓了吧。”

贵翼思忖了一会儿,忽然灵光乍现:“既然雷耀坤能把无缝钢管放到棺材铺里藏着,那你也可以到闸北区的乱坟岗里发电报啊。”

无论是战争、瘟疫还是天灾,穷苦人家在死亡后都会被草草埋葬在附近的山岗。闸北区历经日军多次轰炸,死亡无数,久而久之便自然形成了一大片布满散乱坟的山岗,白骨处处、杂草丛生。

林景轩顿时瞪大了眼睛:“那里传言闹鬼的啊!”

“这不是很好吗?侦缉处的人绝对不会在那安插‘眼线’,更不会把电台侦测车开到里面去。”贵翼眨了眨眼,忽然笑了起来,“你怕鬼啊?”

“谁怕了?我又不信鬼神!”林景轩的胆子浑然肥了三倍,他强行掩饰着内心的慌张,“就是太远了,这一路上肯定要受到特务的跟踪。”

“你放心,这次由我给你‘打掩护’。”

贵翼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林景轩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爽快地应上一声“好”。

 

吃过早饭后,林景轩正在厨房收拾着,兰枫悄悄走了进去,吓得林景轩差点把手里的瓷碟摔地上。

“方小姐。”

“听说你要去发电报,出于安全考虑,有一些细节必须要告诉你。”

“你说。”

兰枫转身把厨房的门关上,变魔术般从身后拿出自己使用的电键摆在灶台上。

“发报手法就像指纹,没有两个手法会完全相同,所以模仿别人的发报手法是有效的隐蔽手段。”

兰枫把水槽的水龙头开到最大,林景轩心疼地看着清水哗哗流淌,正准备关掉时,兰枫伸手拦道:“我们在这打电键,连院子里都能听清楚,你想让那些亲兵全都听见?”

林景轩催促道:“太浪费了,快点吧。”

“你随便打一串明码给我看看。”

林景轩已经十余年没有亲手拍发过电报了,但于他而言,报务技能就像驾驶,学会了终生都忘不掉。熟悉的电键仿佛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般亲切,虽然肌肉记忆早已消逝,手指却仍能下意识地采用标准的“跪姿”握住键帽,紧接着手腕发力,触点金属之间的撞击声频频响起。

林景轩当年的基本功没丢,敲键扎实,点划均匀,速度仍能飙升至每分钟200码,可兰枫却轻轻摇了摇头:“你发报的速度太快了,我们内部是有规定标准手速的。”

兰枫亲自示范了一遍,林景轩马上就掌握了间隔长短的规定节奏,可兰枫又对按键时的力度不满意了:“不愧是国民党培训出来的,指法重得像坐在电键上蹦一样,一点都不爱惜。”

林景轩有些不服气地撇着头,兰枫又重新示范了几遍给林景轩加深印象。

林景轩光靠耳朵听,就在最短的时间内掌握了共党内部统一的发报技巧和不同的指法特征,她在心中暗叹着林景轩的能力着实突出。

“方小姐,我现在可以把水龙头关了吗?”

林景轩借机提出结束练习,兰枫边收起电键边嘱咐道:“你的电键记得再调一调,键簧不要太松,触点间的高度调整到2毫米,弹簧拧到不用左手扶键为止。最关键的还是手速,一定要保持住,不要下意识又提速了。”

林景轩伸手关掉了水龙头,漫不经心地应了声“知道了”便继续忙事去了。

待兰枫离开贵公馆去上班后,坐在沙发上的林景轩把手指按在大腿上,通过抖动手腕来练习。

贵翼从他背后走来,只见林景轩的右肩一耸一耸,他感到有些莫名其妙,远远地便问:“林景轩,你干嘛呢?抽筋啊?”

若在平时,林景轩非得跳起来“怼”上几句,让贵翼意想不到的是林景轩丝毫没受到影响,他专注地继续练着,只在间歇时才快速答了一句:“我找找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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