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森

糊穿地心也绝不弃坑的小写手/致力于钻研张勇老师书籍、影视作品《贵婉日记》《天衣无缝》

265:疗养院

兰枫站在贵翼身旁观察这女人很久了,虽然她的外貌不出众,嗓门也凶得狠,但周身透着一股上流人家独有的贵气。在前往上海赴任前,方一凡和她提起过自己亲大哥的情况,她猜测此人很有可能是方宇铭的离异夫人——周仪君。

兰枫走到贵翼前面,对她微微一笑:“您是嫂子吧?我是一凡,宇铭的大妹妹。”

方宇铭和周仪君在广州结婚、离婚、闹出丑闻等消息,方一凡都是从报纸上看到的,从未亲身参与过。周仪君也只是听方宇铭提起过几个妹妹,同样不知道她们长什么模样。

周仪君撩了撩额前的刘海,有些尴尬地:“原来是一凡啊。”

兰枫从来不和贵翼主动提起有关方一凡的事,贵翼也明白组织上的纪律,从来不过问。见兰枫叫她“嫂子”,贵翼也顺着叫道:“嫂子,我是一凡的丈夫贵翼,也是宇铭的同学,在警备司令部和军械司任职。”

周仪君听了这名字,脸色马上沉了下来:“好啊——宇铭从广州的医院‘变’到南京,就是你搞的鬼啊!一声不吭把他弄走,我还以为他人间蒸发了呢。还好有护士跟我说,宇铭大妹妹的丈夫在上海当副司令,花了好大一笔钱把他转去南京治疗,不然我都不知道上哪找他去!你说说,宇铭在南京才待两个月不到,又把他弄到上海来,这不是折腾人吗?!”

贵翼在“新婚”时听兰枫在潘司令举办的晚宴上提到方宇铭因为生意失败得了精神病,一个人住在疗养院内,这才私下委托苏医生把他从广州接到南京治疗,又斥巨资替他购买昂贵的进口药品,根本没意识到还有“嫂子”的存在。

贵翼脸色微变,向兰枫望了一眼,硬着头皮解释道:“我以为他在广州没有其他亲人了,所以自作主张把他安置到南京……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贵翼的语气很诚恳,周仪君双眉上扬,有了几分占上风的得意:“是添了不少麻烦。我的公司开在香港,去广州探望他还能当天往返,去南京、上海就费事多了。这几天我在上海做调研,还是朋友昨天来这探亲时碰巧看到宇铭,我才知道他又被你们‘大变活人’了。”

“宇铭从南京到上海这事是我的上司潘司令安排的,我也是刚知道。”贵翼不想就这个话题再说下去,转而问道:“嫂子,刚才你说宇铭被‘肃清’是怎么一回事?”

“当年纱厂为了畅通无阻地往内陆送货,被迫投靠了伪商会和宪兵队。日本投降后,大部分伪商会名下的商家都被逮捕判刑了,要不是宇铭脑子有病,过去的事全都记不起来了,你们都没机会再见到他。”

周仪君大咧咧地脱掉方宇铭的病号服上衣,瘦骨嶙峋的身躯上留有几个圆形的疤。

“瞧瞧,这些都是烟头烫的!虽然政府不追究了,可民间自发的肃清组织还是借着同学探亲的名义,屡次到病房里虐待他。医生、护士平时听习惯了这些喊叫声,通常都是置之不理的,一直到我来探望宇铭的时候,他扯开衣服给我看,我去查了访客登记名单才知道有人来过。”

说到此处,一直沉默着的方宇铭忽然哭丧着脸,颤颤巍巍指着胸口上的疤:“有人打我……我好痛……我要出去……”

方宇铭的情绪愈发焦躁,周仪君把他的手用力摁下去:“喊什么喊?都长好了还说!你腿脚又没毛病,他们烫你、打你,你不会跑?真是的,净添麻烦!”

在周仪君的指责声中,擦干头发的林景轩默不作声地回来了。周仪君看他身上的衣服透着水渍,有些不好意思地颔首道:“对不起啊,刚才是我认错人了。”

林景轩含糊地应了声“没关系”,默默地站到贵翼和兰枫的身后。

平日里不关心商界风云变化和娱乐周边新闻的贵翼想不明白这几件事的关联,眉头始终皱在一起。兰枫看他满脸疑惑,顺势捡起地上的脸盆:“嫂子,我去打盆热水给大哥擦擦身子。”

周仪君应了声“好”,兰枫拉起贵翼的手:“我一个人拿不动,你来帮我。”

贵翼被兰枫拉出了病房,唯独剩下林景轩和周仪君“大眼瞪小眼”。林景轩拉了张椅子贴着墙边坐下,很不自在地伸手搓着裤腿。

坐在床沿的方宇铭一言不发,直勾勾地盯着门外看,四下安静极了,为了打破奇怪的氛围,林景轩主动问道:“宇铭怎么会瘦成这样?”

“他在住院这些年得了反流性食管炎,胃也不好,总是吐,吃什么吐什么。”

“噢——”

方宇铭现在的体态和少年时胖乎乎的模样天差地别,林景轩心生酸楚,也不好再多问下去。

周仪君坐在床沿打量着林景轩:“你和宇铭是什么关系啊?”

“我是宇铭的同学,听说他到上海来了,特地来看看他。”

周仪君不知道林景轩是贵翼的副官,看他穿着面料考究的西装,误以为他是生意人,习惯性地拿出一张名片递过去:“我叫周仪君,是香港铭星贸易公司的主理人,最近在上海做投资产品项目调研,你要是有合适的项目,我们可以进一步合作洽谈。”

林景轩接过名片,喃喃自语道:“我好像在哪听过这个名字……”

“报纸上见过吧?”

“对!对!”林景轩话刚说出口,脑中忽然想起了那则新闻的具体内容,不由得打个寒噤,赶紧收敛住表情,把嘴紧紧闭上。

见他这幅窘态,周仪君云淡风轻地笑了笑:“那些博人眼球的新闻都是小报娱记胡编乱造的,什么‘转移百万资产’、‘老牛吃嫩草’、“非婚生子”,呵——他们只要能赚取流量,才不会顾及做人的底线。”

林景轩微微低着头,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在重庆时的工作并不繁重,闲暇时喜欢将报纸从头看到尾,因此了解到不少上流人士的花边新闻,其中就包括年过五十的周仪君勾引年轻的纱厂经理翁子良,给方宇铭戴上“绿帽子”等八卦。

周仪君冷哼着拿出一包烟,自顾自地抽出一支夹进唇间,摩挲火轮后才抬头问道:“介意吗?”

“不介意。”

周仪君低头将烟的顶端凑近火苗点燃,深吸一口,将烟从唇缝里吐出去,有些挑逗地笑看林景轩:“我就不发给你了,你不是会抽烟的人。唇红齿白的玉面小生,和我们这种‘老烟枪’面相都不一样。”

周仪君口衔着烟仍能说话,那支烟就像粘在唇边似的,怎么都不会掉。林景轩心里直发毛,脸上却硬生生挤出一个笑容来。

“欸——你结婚了吗?”

林景轩想都没想:“没有。”

周仪君扭着杨柳细腰,撑手往床的中间坐过去,后背靠在床头,双脚顺势架在面前的方椅上,两条白皙光洁的长腿从绣着艳丽大花的旗袍下露了出来。

“那你觉得我怎么样?”说罢,周仪君对林景轩抛了个媚眼。

林景轩受不了她释放出的妩媚劲儿,赶紧低着头抿了下嘴唇,心中暗想:周仪君果然和报纸上说得一样,是个爱玩暧昧的轻浮女人,喜欢勾引比自己年纪小的男人。

林景轩求助似的侧目瞟了一眼门外,却没能盼来贵翼的身影,心中暗自腹诽着他们两人不知道说什么悄悄话去了,把他一个人晾在这“受罪”。

林景轩的小动作被周仪君尽收眼底,她眉眼弯弯地大笑起来:“怎么?怕我吃了你啊?”

林景轩沉吟未答,周仪君伸手戳了戳方宇铭的后背,又隔空指了指林景轩:“你们男人最爱骗人了。宇铭当年和我结婚,其实是为了得到我父亲的资金赞助,好去开创他的大事业。你以为我真的像报纸上说的,喜欢翁子良那个小白脸,还给他生孩子?笑话!我是看在他身为纱厂经理,能替我拿回属于周家的钱罢了。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懂吗?”

林景轩对于这类豪门丑闻只是略有耳闻,并没有兴趣道长论短,他犹犹豫豫地站起来,正准备找个“上卫生间”之类的理由出去透透气,周仪君却忽然招呼道:“这么着急走,不和宇铭聊两句吗?”

“聊天?”林景轩有些吃惊,“他现在这个样子……”

“他这两年恢复得挺好,只是脑袋不太清楚而已,医生都允许他在楼内自由活动。你和他说一些以前的事,也许他还能认出你是谁。”

林景轩半信半疑地走到方宇铭面前,俯下身子看着他的眼睛:“宇铭,我是林景轩,还记得我吗?”

方宇铭目光涣散地左右张望着,仿佛看不见林景轩站在自己眼前似的。周仪君“哎”地一声,伸手翻开枕头,从底下摸出一副眼镜来给他戴上。

“你老把眼镜藏到枕头下面做什么?”

方宇铭顿了顿,慢悠悠地答道:“有人……会偷走。”

周仪君无可奈何地朝着林景轩耸耸肩:“看见了吧?要么一声不吭,要么语出惊人,在南京治疗的时候,还说人家护士给他吃的是毒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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